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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話 「各自的夜晚!對決前的談話。」
0
現在的孩子們所需要的東西,是努力,和不放棄的心,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
1
一部分原因受給予人類極大傷害的『大聲悲鳴』影響,在國中一年級前半學期只認真學社會科的空空少年,儘管還沒學到,但就算學到了,對今後的人生也幾乎沒有幫助――總之在大學入學考試頻繁出現的考題中,有一道像『蘇格拉底反對奴隸制。○還╳』之類的是非題。
先不管答案是什麼,也會靈機一動想到,『都刻意這麼出題了,答案應該是╳吧』,但認真思考起來,『如果是名留青史的賢人蘇格拉底,絕對會反對奴隸制的』,就下意識會想寫○的陷阱題,答案是╳。
賢人不反對奴隸制。
雖然是搞錯一次,就不會搞錯第二次的問題,但就這樣記住結束也挺沒意思的。
一知半解。
賦予意義牢牢記住對備考比較有幫助。
那時代有那時代的常識與文化,不該以現代的價值觀說三道四――什麼的,即便好像很有道理,理所當然地去理解,但那樣要說無趣可真無趣。
畢竟在那時代,有很多反對奴隸制的詭辯家――儘管沒能成為主流,他們與蘇格拉底不同,可說是擁有看穿數千年未來的價值觀。
比起現在,更活在未來。
也能說是具有所謂的『先見性』吧。
反過來說,起碼蘇格拉底在奴隸制的問題上並不知道『自己的無知』――有時甚至會照慣例駁倒反對奴隸制的詭辯家。
雖說是名垂不朽的天才,但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回答出正解,不可能答出百分之百的標準答案。
那就是那個時代,儘管不完全否定他的功績,但這麼聽來,在比起具有『先見性』的詭辯家,適應那個時代,要說的話就是具有『現代性』的蘇格拉底更名留後世這方面,也許這則軼事就展示出,『看穿未來』與『預知』的空洞。
就像過早的技術無法適應時代――著眼未來的思維根本不會在過去普及。『在這個時代,就有人想到這種事了啊』的趣味,不管是什麼時代都會扔置不管,然而扔置不管的事,最後也沒能俯首拾起――不過。
無論具不具有『先見性』,看不看得穿未來,蘇格拉底之後都會被基於『當時』價值觀的裁判斷罪,飲毒自盡,『世界雖充斥各種不合理之處,但不管賢明與否,要死的時候還是會死』,如此一來這道頻繁出現的考題,應試生都該學會了吧。
2
結束會議的八人――四國遊戲最後的玩家同盟八人,不想引人注目而徒步從燒盡的原野往北方、愛媛縣的方向移動,抵達較無受損、離這裡最近,位置仍有點遠的城鎮。
為明天的活動找休息就寢的地方。
雖是討論協商的好地方,但在燒盡的原野露宿,就體力回復的觀點來看,並不適合――就算適合好了,在十月下旬的四國,夜晚的氣溫驟降可不是開玩笑的。
很遺憾,能說是銅牆鐵壁的魔法少女服,手腳都會赤裸外露,有防寒性的問題在。
即便沒防寒性的問題,明天哭也好笑也罷,都是最後的遊玩了,盡可能想在躺得舒服、柔軟的床上,睡得香甜。
不準備好環境,可睡不好覺。
因此想說到城鎮的話,應該也會有幾間空房才對,幸運地,走到似乎是由一些觀光業構成的城鎮,林立著大型飯店。
當然一名工作人員也沒有,以住宿設施來講完全沒有機能作用,但不管哪間房間,肯定會有浴室和床鋪。
八人盡量群體行動,緊急時刻會比較容易動作,所以就決定在同間飯店各自找喜歡的房間過夜。
儘管是個隊伍,也沒提出全員在同一房間過夜的主意,令人覺得隊伍內每個人都在保持距離,沒能互相信賴的樣子――嘛,這種時候單人房比較好過夜也是事實。
所以十三歲的少年・空空空,就在愛媛縣某間飯店的其中一室――1312號房,度過了十月三十日的夜晚。
想想這還是在香川縣的那所國中與杵槻鋼矢組成同盟以來,一直和誰一起行動的空空,久違地一人、能獨自一人的夜晚――但想到明天,可不是能悠然自得的情況,而且,獨自一人三十分鐘後就有位來客,無法謳歌自己的孤獨。
不過無論在什麼狀況下,他也不像能謳歌孤獨的人就是了――
「失禮了,長官。」
說完,打開1312號房門的,是人造人『悲戀』――莫名預感有誰會來的空空雖忍住睡意等待,然而沒想到來的會是『悲戀』。
四處用拳頭打壞飯店八人分房門的是『悲戀』,無疑掌握著空空房間的位置――
「嗯,請進……說是這麼說,也不能招待什麼。」
如此說道的空空邀請『悲戀』進到房間內。餐廳沒有營業,也無法叫客房服務――雖能端出冰箱裡的果汁之類的,為人造人的『悲戀』,應該不會進行一般的飲食。
該不會是要喝汽油吧……
「可以坐著嗎。」
「當然沒問題,隨意坐。」
看來是有什麼話想坐下來談――明天以後的事,應該討論十分足夠了。
還是說,想先只告訴隊長的空空,人造人『悲戀』更進一步的機能呢――不,如果有那種東西,那機能照理就相當於機密。要是有比一直都沒講出來的自爆本能更大的機密,也不可能會公開。
而且雖然目前在戰場上空空空位居長官的身分,但她終究所屬於不明室,是左右左危的『愛女』――假如有什麼要報告的,理應會去找為親生父母的右左危博士。
那麼,她是想做什麼呢――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長官。」
『悲戀』說道。
令人不覺得是機械、單刀直入的說話方式還是沒變。
都快忘記自己談話的對象是機器人。
「問題? 是可以問啦……不過,簡短說吧。『悲戀』妳或許不用睡覺,我可是快到極限了。」
「極限是嗎。」
那樣回覆,感覺就好像在辛辣地揶揄自己,『你會有極限這玩意嗎』――會開始對機械想那種扭曲的事,就是自己疲累的證據吧,少年轉換念頭。
「嗯,就簡短點。……不過在此向您稟報,機械是不用睡覺沒錯,但也需要休息。」
這麼說的也是。
休眠模式也好維護時間也罷,都是機械避免不了的――那樣來想的話,機械與人類的區別,還挺模糊的。就像人類和『地球陣』的區別一樣模糊。
「那,有什麼事嗎?」
「想確認長官的意圖。為什麼,不放棄我呢?」
「…………」
被直接這麼問,空空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不過『悲戀』仍對愣住的他說個不停。因為是機械嗎,儘管缺乏顏面表情,但非要說不可的話,從正面目不轉睛瞪著空空的她,與其說覺得不可思議,更該說在生氣的樣子。
「都表明我是炸彈了,我並不認為再和我一起行動是適切的軍事行動,但長官那時,卻刻意不去討論。」
「是有打算討論啦……」
下意識口吻變得像在辯解。
因為就是在辯解吧。
事實便是在議論那種提案前,空空就把作戰確立好了――即便有覺得該放棄『悲戀』的人,只要站在隊長立場的人那麼決定,也不會開口吧。最初就講好隊長的決定是絕對的。
「放不放棄什麼的,也沒有停止妳的手段吧?就算採取個別行動,只要在四國,都逃不掉妳自爆的威脅……因此,倒不如和妳一同行動,作為對付『白夜』隊的王牌、交涉條件還比較好……也許,看起來妳會覺得我在庇護妳,但並沒有喔。」
別說是庇護,比誰都更把『悲戀』當作道具對待的,或許就是空空也說不定――在桂濱相遇以來,一直都是如此。
「左博士說,我這顆炸彈終究是製作上的概念,不一定是絕對的定義――安全解體、破壞我也許做得到吧?使用魔法的話。」
「…………」
那雖然完全沒思考過……,但這麼一說,確實有可能性在。比如用魔法少女『Stroke』的固有魔法『激光砲』,不給任何爆炸的空檔直接消滅掉也是有可能吧?……不,『悲戀』可是無視服裝的防禦力,一拳貫穿魔法少女『Verify』過――那樣或多或少的關係來看,以無法破壞服裝的『激光砲』,不太可能破壞『悲戀』的機體。
人造人『悲戀』防禦得很完善。
還是說,比『激光砲』更強力的魔法――像是『白夜』隊的黑衣魔法少女所使用的魔法,能破壞得了『悲戀』嗎?
從想把她用來和『白夜』隊交涉的空空看來,要是真的做得到就麻煩了……,就算有那可能性好了,為開發者的右左危博士也不會說出口吧。
假設是右左危博士隱瞞的,那為何『悲戀』現在會向自己申報呢?
為何――事到如今才。
「……即使有那種可能性,我也不打算去試喔。因為也有提早爆炸的風險。會解體失敗……,啊,不過那種時候妳也『不會爆炸』吧,那爆炸的定義什麼的?」
「是。而且『會爆炸』,也是定義。那是我的使命。」
『悲戀』明確說道。
說出自己的使命。
「所以。要是長官覺得命運是爆炸的我『很可憐』,而選擇不放棄我,或不破壞我的方案,那就大錯特錯了――請重新思考更好的方案。」
畢竟我。
反而是想爆炸的――『悲戀』說。
剛才『悲戀』雖說有問題想提問,但真正的目的,大概是想來講這句話――到底還是沒有機械的樣子。
不管外表也好,內在也罷,都仿造成人類。
假裝成人――就跟以前的空空一樣。
好,該怎麼理會這上訴呢。
「覺得誰『可憐』之類的,我大概一次也沒想過喔……我肯定只是想把現狀利用到最大限度而已。」
「說什麼『大概』啦『肯定』啦……明明是自己的事,卻沒有自信的樣子呢。」
「有自信什麼的,我絕對一次也沒有。」
反過來講,那也能說是種確信吧。
雖可說是完全沒有信賴關係,僅僅拼湊起來的八人,但認為在其中最無法信任隊長空空的,卻是空空空他自己。
隊長最――比手袋跟地濃更――不支持隊長自己。
「是嗎。不過我和長官自己的認知不同,你或許真的只是在同情我。」
嚴厲的指摘――講是這樣講,總感覺只是在挑自己語病。
該不會真的在生氣吧?
不是在假裝成人?
不,再怎麼想正確、精密地仿造人類,機械終究是機械,炸彈終究是炸彈――只不過是以程式再現人類憤怒的感情。
照程式所寫的生氣而已。
「別擔心。」
空空說道。
不回應『悲戀』的指摘,只是為了讓這談話結束――那作為隊長而言雖是相當不誠實的回答,但也沒辦法,他就算多脫離常軌也是個人類,是個十三歲,到夜晚就會想睡覺的生物。
「我不會妨礙妳的期望――不會想阻止妳想遵照使命爆炸。我設定的『誰都別死』這目標,妳本身就排除在外――妳是機器人,從一開始就沒生死概念這解釋是可行的。」
「…………」
「可是,我不想浪費直到明天午夜……從現在開始約二十四小時之後的時間。想充分發揮妳的機能。讓時間限制前的『遊玩』活用到最大。」
對如此的宣言,『悲戀』稍微思考了一下――儘管沒打算把事情說得複雜到需要花時間處理情報。
「我明白了。」
不久,『悲戀』回應。
「只要能夠照預定讓我自爆的話,就沒有異議――在那之前我都會服從你。若能讓你使用的話悉聽尊便。我不會違背你,放手一搏吧。」
「那樣的話就幫大忙了……,不過『悲戀』,藉此有個問題想問妳。」
「什麼事?」
「明天夜晚,妳的自爆我也會活用到最大限度――露骨來說,就是利用。就算聽起來半信半疑,妳的爆破力仍是個威脅。」
「不敢當。」
『悲戀』謙遜說道。
宛如忠誠部下的舉止。
嘛,作為偽裝的肉搏戰能力都表現得那麼活耀,她的爆破力肯定不假吧――都有把地球破壞得粉碎這最終目標了,就算是現階段,也足夠把四國炸沉吧。
對初次來訪四國的空空來說,炸毀四國這件事雖沒到會感慨的地步――但感情已死的他,即使轟沉的是自己故鄉或居住地,也同樣不會感嘆――不過,對『悲戀』來說,她會怎麼想呢?
縱使她視爆炸為自己的使命、期望。
「對妳編寫命令的人……也就是不明室的人,在他們輸入那項命令時,妳的爆炸確實有意義沒錯。但強行解決、消滅四國異變的意義――現在卻沒有了。」
「……意義?」
「不如說還妨礙了意義的產生――妳的製作者右左危博士也說過,四國遊戲本身就跟結束了沒兩樣,到像要選擇什麼結局的階段。我們有能以任何形式解決四國異變的計畫――搞不好,『究極魔法』這對付地球的終極王牌都能到手。」
對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話啦。
會伴隨什麼樣的風險先不管,只要有時間,人類就會從四國這片土地,取得該有的意義。
「妳正要進行的爆炸――同時也把時間給抹滅了。白費成為犧牲的四國居民與魔法少女們的死亡,那樣的話妳的自爆,對四國而言可說是帶有負面的意義。而且妳是還在實驗中的『新兵器』,研究妳的不明室卻已經半毀了……不清楚是否會繼承實驗下去。」
「……您說的我都明白。但爆炸本身,並不是憑我的意志能決定的事――就我來說,爆炸雖是我的期望,但即便再怎麼討厭,時間限制也會墨守下去。」
沒有意義。
也不需要有意義。
坦然說完後便起身――似乎談話結束了的樣子。
被這麼坦然說道,空空也沒話好談,更沒理由挽留――就默默地目送『悲戀』「那,先失陪了」,便要離開房間的背影。
但在打開門,踏出走廊一步時,『悲戀』停止了動作――接著,
「空空長官。」
呼叫了少年。
雖然背對長官說話,是部下不該做的事,但她就這麼繼續說道。
「你在之前的會議中,說對我產生了共鳴。說在初次見面時,對我產生了共鳴。那是事實嗎?」
「嗯……」
其實,空空覺得自己說溜嘴了。因為那個時候,右左危博士和冰上很明顯都露出了反映――擔心自己說了不能說的事。
感覺自己失言了――一如往常失言了。
覺得在這一人獨處的房間,會有誰來拜訪的預感,是在焦慮右左危博士或冰上是否會來追問空空那件事。
所以為了那種時候的辯解,空空自己是準備好了,不過,完全沒預料到自己會被起因者本人問起,腦中想好的說詞就變成了一張白紙。
於是就只好老實地,
「是事實喔。」
對方說什麼就回答什麼――由於是徹底模仿對方的說話的方法,總感覺自己的回應也像機械般的回覆。
「是嗎。」
悲戀回――無感情地回應。
儘管背對著,但要是面向這邊的話,為機器人的她的表情大概也不會變吧。
「我也對你產生了共鳴。」
說出意料之外的話。
不過在此之前腦中先冒出機械會有共鳴的機能嗎這疑問――就算那姑且不談好了,偏偏還是對空空產生共鳴。
在這世上,對空空產生共鳴什麼的,比空空對別人產生共鳴更不可能吧?
「正因如此,才會在這次判斷上有了疑念――不過,透過剛才的對話,我理解了。身為機械的我並沒有看走眼。果然你,跟我想的一樣。」
就像機械一樣的人,感覺會被這麼說。
嘛,那也沒錯就是了。
但與人造人『悲戀』想說的話,稍微偏離了些――她最後是這麼說的。
「――你,就像炸彈一樣的人。」
像顆有時間限制的。
限時炸彈。
3
與空空所預判的相反,這天夜晚,左右左危和冰上竝生都沒拜訪他房間――說到她們在做什麼的話,她們彼此之間正聊得起勁。
彼此大人之間。
隊伍裡唯二的大人之間。
……不過打扮像小孩一樣,即使兩人已經是成人了,人格卻很難說是成熟。
空空少年在過於寬闊的房間會安定不下來,毫不猶豫就選擇飯店內的標準房,但右左危博士心想「好不容易都免費入住了」,就選最上層的商務套房當自己的寢室。
因為是近一個月既沒管理也沒打掃的房間,空氣不怎麼流通的感覺,不過只要換換氣,使用上就沒問題。
剛換完氣,冰上就正好來拜訪右左危博士――順道一提,冰上選從上面數來第三等左右的房間當自己的寢室。
那很像是她會做的選擇,右左危博士這麼想。
「有什麼事嗎?冰上醬。我接下來必須寫『悲戀』的報告才行――」
「報告,是嗎。」
邊說冰上邊在宛如床一般的沙發坐下――而右左危博士則面朝寫字檯。
不過因為商務套房房間過大,沙發和書桌離得有點遠,處在很難談話的位置關係,冰上想想『嘛,算了』――這差不多就是自己和右左危博是的距離感。
沒有要相好的打算,到現在也一樣。
「關於那孩子,又有什麼新發現嗎?」
「說話帶刺呢――已經沒有隱瞞的事了。真的沒了。至少,沒有比『悲戀』醬是炸彈的事更機密的情報。」
「……這樣啊。」
因為是右左危博士說的話,聽到什麼都不禁懷疑一下――嘛,就這樣吧。
高度機密這麼輕易揭露也很為難。
「怎啦? 是來責備我的嗎? 竟敢騙妳來這裡什麼的,生氣了? 抱歉抱歉,讓我重新向妳道歉――不過這種事態也在我預料之外,別忘記喔。」
「也不是要來責備妳啦……,就算生氣,現在也無濟於事。」
冰上抖抖肩說道。
儘管那件事也有很多想說的事,但對這個人責備什麼的,很久以前――在自己的肉體被擅自改造時,就放棄了。
死心了。
在這世上也有這種人啊,只能如此理解――冰上會來到右左危博士的房間,與她之前隱藏的事完全無關。
「是關於空空室長的事。」
冰上迅速切入主題。
就算對方是右左危博士,妨礙別人工作也並非本意,開場白就省略了――縱使不會妨礙好了,也不想和右左危博士噓寒問暖。
「我想,右左危博士也注意到了吧……,室長說會對『悲戀』產生共鳴,妳覺得呢?」
「是啊。」
不怎麼驚訝,倒不如說從最初就知道會聊那個話題似的右左危博士如此回應。
「那句發言,是挺令人意外的――還想冰上醬今晚肯定會去追問空空君的說。」
「想問的事堆積如山,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和右左危博士談談。」
順帶一提,要是冰上在這時候去拜訪空空,無疑會遇上他與『悲戀』談話的場面,那種相會沒實現到底是好事還壞事,大概只有神知道。
「是嗎,這樣啊。關於那件事我也想和冰上醬爭論意見喔――如果是地球撲滅軍的人,那可是誰聽到都會懷疑自己耳朵的發言。」
「……那是在比喻對吧。」
冰上快速以自己的見解陳述。
該說是,以自己呢,還是說,為了自己呢。
但那宛如想硬逼自己理解的意見,卻不可思議地和空空對她們準備好的辯解不謀而和。
「看起來像為機械的『悲戀』因為沒有像人一樣的個性,觀看者有時會從中看到自己的樣子――把自己投射到鏡面上,未必是感到共鳴,只是看見自己罷了,之類的……我說不上來。」
「不,妳想說的我明白。在機器人或人工智能面前時,人所感覺到的同調意識的真相,大概就是那樣……不過,『悲戀』可不是沒有個性呢。」
「……是嗎。」
不如說甚至感覺她很有個性。如果以作為化身人類潛行的特務來看,是有點不適任的獨特人格――作為炸彈來看,人格什麼的怎樣都行的事,現在是知道了啦。
嘛,即便如此,那種個性……也很難說明是什麼。
「說沒有原型,是真的嗎?空空室長似乎很介意那點……」
「並沒有說謊喔。我並沒有以我女兒為原型――就算以我女兒為原型好了,英雄少年會感到共鳴也挺奇怪的。」
說的也是。
在冰上的認知,空空和右左危博士的女兒左在存確實有來往,她似乎也給帶給空空深遠的影響,但實際算說得上話的,應該只有一個晚上。
相處時間非常短。
性格也完全不同的樣子,即便假設空空空對左在存產生什麼情感,那也和共鳴不同吧――既然如此。
「照妳之前所說的,嚴格來講,並不是沒有以誰為原型,而是從無數個原型中,隨機抽樣的結果來做成的人格與個性――我想從大量人格取得的平均值,或許做成了比一般人更容易感到共鳴的人格。」
話雖如此,在那之前有『悲戀』是機器人這個大前提,大多人理應會在共鳴前,先感覺到比深不見底還深的恐怖谷心理。
「……而且,也很難覺得室長會對『平均值』產生共鳴。」
「是啊。看他制定計畫的樣子,思維姑且不論,那孩子的戰鬥方法感覺和我有點相似――也許就是那部分,觸及我前夫的心弦吧。」
「那是妳想多了。」
「不用這麼全力否定吧。」
「失禮了……」
坦率道歉。
冰上雖對右左危博士不抱好感,但認為『前夫』的飢皿木醫生和右左危博士之間,在年輕時完全沒有浪漫的愛情故事,是越權行為。
在會亂想奇怪的事這點上,說空空和右左危博士有共通點也不算錯――但也不會心意相通處得來吧。
縱使是撇除飢皿木醫生或親生女兒的存在也一樣――冰上把談話拉回到主題。
「那個啊,左博士。再確認一下,輸入到『悲戀』裡的人格,說不上來是什麼的人格,是合計無數的人格,產生出來的吧?」
「是合計再除母數的人格啦――那又怎麼了?」
「那麼,除以母數前的無數個人格原型之中,沒有混進室長自己嗎?」
「…………」
嗯?
冰上對歪頭納悶的右左危博士毫不膽怯地繼續臆測――儘管明白在專家眼裡像胡亂設立假說一樣,但唯獨那點,他的上司對誰(對什麼)產生共鳴,是件異常事態。
想全力去處理。
「雖說是隨機挑選人格,『悲戀』是用來作為地球撲滅軍的兵器,不會把反抗地球撲滅軍思想或方針的人格,特意輸入到『悲戀』裡吧――搞錯輸成『地球陣』的人格,可不得了呢。極端來說,在人格的形成上,就像收集地球撲滅軍的職員、成員的人格,再去取平均值的感覺。職員的個人情報也不會不足……儘管因此而變得太不知變通,在引入自我批判的精神上,也許或多或少混入點其他樣本會比較好……」
「……不錯啊。請這麼辦吧。」
被催促之下,冰上說出結論。
不,這並不是結論,終究是個假說。
「要是被挑選中的資料,混雜著空空室長的人格或行動傾向――即便除以母數,只要那片鱗半爪殘存在『悲戀』之中,室長會對此感到共鳴,也不是不可能吧?」
連自己都覺得在硬扯。
不過,空空少年會感到共鳴的對象,大概只有照映在鏡上的他本人不是嗎――那麼,『悲戀』裡混雜著空空空的要素這想法,感覺也有一定的道理。
連人都不會感到共鳴的那孩子,竟然會對機械感到共鳴――
「……就外行而言,妳還真是做出極為稀奇又出人意表的構思呢。在雜亂無章的大量原型中選取,是不可能殘留樣本的個性的。」
「可、可是,妳想想看。空空室長是擁有那麼強烈人格的人……或許會壓迫其他的原型啊。」
「我是不認為他有那麼強硬的人格啦――呵呵。就算在裝滿泥的酒桶滴入一滴酒仍舊是酒好了,在裝滿酒的酒桶滴入一滴泥,也會變成泥呢……,照冰上想說的,空空就是泥喔。」
「泥、泥什麼的,才沒―」
「不可能喔。」
右左危博士明白說道。
也能理解說不需要再逞強,斷言了。
「那種可能性不可能會有――妳的假說作為餘興素材確實很有趣,但,那是不可能的。」
「…………」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並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想否定妳那奇葩的假說。頭腦太頑固,在這極為離奇的四國可生存不下去――不過那假說是蠻有趣的,能活著回去,就做那種實驗看看吧。」
輕易說出這麼恐怖的事。
背脊都發涼了。
一想到自己思考不周的發言,也許會讓後世的少男少女進行不必要的實驗,可不是心痛就算了――然而,現在不得不繼續打聽博士說的話才行。
「有確實否定我的假說的根據嗎?」
「嗯,而且非常簡單――因為,『悲戀』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對吧?作為原型的樣本中,本來就不可能混雜空空君。」
「啊。」
盲點。
不,這麼一幕了然的漏洞――只能說在冰上在設立假說時自己瞎了眼。
思考過頭,無視前提了。
用不著辯解說什麼,因為現在的室長穿著輕飄飄的連身裙,而完全遺漏那裡的思考――既然『悲戀』只以『女孩子』的原型來製作,身為男生的空空當然不可能包含在樣本裡頭。
樣本僅限於女生。
搞什麼啊,冰上思考出的假說――拼命牽強附會的假說,就這麼輕易被否定了。
也不是要同情冰上――勉強來說是挺有趣的――「在使用原型的樣本中,很多是地球撲滅軍的關係人這點來看是很精彩的正解喔」,右左危博士像補充般隨後說道。明知道被如此溫柔對待會更加難受。
「嘛,實際上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賦予自我給『悲戀』那樣強大的兵器,要是對組織發起叛亂可不得了呢。起碼對地球的敵意會無法共有――所以,或許在『悲戀』中,也包含冰上醬妳的資料也說不定。」
「嘿、嘿欸?」
冰上嚇得發出奇怪的聲音。
衝擊也一飛而散。
「那、那麼說的話,空空室長所共鳴的對象,會不會是在『悲戀』之中的我呢?」
「不,也不是那麼說啦……,而且,始究都是『也許有包含』喔,未必是一定有包含――畢竟大數據的採用上,對隱私的顧慮可是基本。『悲戀』之中含有什麼樣的原型,全體面貌我也無法掌握。」
「…………」
不認為不明室會顧慮什麼隱私,因此如果真的沒有掌握『悲戀』所使用的個人數據,是為了避免對機械感情移入吧。縱使撇除把親生女兒當實驗品的右左危博士,不明室的研究者終究也是人――想到或許有自己朋友的資料,可能就難以對『悲戀』無情。不想把帶有朋友資料的機器人爆炸――心理不會正常運作吧,所以才不弄清所使用的原型。
「……這麼說,搞不好只是右左危博士不知道,或許『悲戀』的設計裡,就算被切割得多細碎,也有妳女兒的資料吧?」
「嗯? 啊,不,沒那回事喔。那也不可能――因為那孩子是不明室機密中的機密,她的個人資料沒有被登入在組織上。要說的話就是沒有付鑑札的流浪狗――」(譯:在日本,三個月以上的狗,就必須去相當於台灣衛生局的「保健所」進行登記,領取所謂的「鑑札」(狗的身分證)。)
「這樣啊……」
那結果空空少年到底是對『悲戀』的『什麼』感到共鳴,仍然是個謎啊――也不是有特別的理由今天就必須解決,但這麼不安定的心情維持下去,明天能順利遊玩四國遊戲嗎?
就算撇除冰上作為部下對空空的迷戀,要是有對炸彈產生共鳴的人,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不用說,冰上仍盡可能想跟隨這樣的空空。
「那,右左危博士……」
關於明天的行動,冰上想向右左危博士問些具體的問題――在搜索『起始的無人島』的時候,擔任導航的會是右左危博士,所以想利用所屬同個組織的特權,先打聽詳細的預定。
但不知到底是什麼心境,右左危博士望著天花板――仰望著天空。不是因為頭痛而那麼做的話,是個非常奇怪的姿勢。
「那、那個? 怎麼了嗎?」
「嗯? 沒,想事情而已。」
聽到冰上的呼叫後,右左危博士慢慢回到原本的姿勢。
「不如說,是靈光一閃吧。在驗證冰上醬的假說時……啊勒? 搞不好喔? 這麼想而已。」
「蛤……,可是,『悲戀』之中不是既沒有空空室長的個人資料,也沒有妳女兒的個人資料嗎?」
儘管冰上的資料或許有包含在內,但她也沒有高興到真心覺得空空是對自己的資料產生反應――不覺得自己和那名室長有建立起那樣的關係。
「啊,是說,右左危博士的個人資訊,也許包含在『悲戀』之中嗎? 要是有包含在內,而對此反應……」
剛才也想到空空和右左危博士之間有共通點的事――不,要是如此,說那句話時,空空是在本人面前說的。
只對『悲戀』感到共鳴,而不對右左危博士感到在此之上更強的共鳴,就奇怪了――基於同樣的理由,也明白並不是對『悲戀』裡冰上的資料起反應。
「我的資料不包含在內喔。」
右左危博士如叮嚀般說道。
「不只是我,不明室裡的人的資料也是。」
「那是怕不明室的研究員對『悲戀』感到共鳴,實驗會進行不下去?」
「不,會不會共鳴這假說,是現在從冰上醬妳那初次認知的――不明室的人會被排除在外,和我女兒不包含在內的理由是一樣的。畢竟是秘密的部署,資料不能對外公開。」
「啊……是嗎。」
這樣啊。
儘管在與弟弟一樣是那部署實驗品的冰上看來,不明室的存在,就像是公然的秘密一樣。
不明室的黑暗,比想像來得還深。
「那麼是?」
「雖然空空君的資料、我女兒的資料、我的資料都沒包含在內――但『悲戀』裡,可能有那兩人的資料也說不定。」
「那兩人?」
「那兩個人―」
右左危博士一臉正經地說道。
「劍藤犬个――和花屋瀟。」
4
同一時刻。
與人造人『悲戀』拜訪空空空的房間同一時刻,又與冰上竝生拜訪左右左危房間同一時刻。
杵槻鋼矢來訪到手袋鵬喜的房間。
在是活動於香川縣的『Summer』隊時的隊友,魔法少女『Stroke』和魔法少女『Pumpkin』,再會以來初次兩人獨處。
那。
是手袋盡可能想去避免的情況――以為對方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即便想拒絕對話,房間(手袋和空空一樣,選了標準房――儘管她還是覺得太大了)的門也被『悲戀』的拳頭打壞了,無法拒之門外――早知如此,要是有事先做個路障擋牆就好了。
「有、有……什麼事嗎? 『Pumpkin』。」
「不,只是想開個女子會……睡衣派對來著。」
邊說鋼矢邊飛撲向床上――由於是彈性很好的床,她身體還意外地彈了起來。
儘管那麼做手袋的心情也只會更加低落……。
再說,就算要開睡衣派對好了,兩人也都沒換下魔法少女服――即便有洗澡淋浴的時候,在不知何時、不知會發生什麼的四國遊戲,基本上連睡覺都不能脫掉這件服裝。
會有這麼大件的睡衣嗎?
「在做什麼啊? 『Stroke』。」
鋼矢爽朗地問來――和『Summer』還存在的時候一樣,以魔法少女名稱呼彼此。
也沒有只要無視對方就好的堅強。
要是和鋼矢或空空兩人獨處,會做出什麼事自己也不知道――心裡雖膽怯這麼想著,但只是什麼也沒做,什麼都做不了。
就是這種人啊,我。
鋼矢也是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才堂堂正正踏進來嗎?踏入手袋的房間,還有她內心。
「做什麼……嗎?」
手袋剛才在寫東西――和右左危博士住宿的商務套房不同,是沒擺設寫字檯之類的房間,就用化妝室和飯店房間常設的便條和筆來書寫。
「這樣……」
「嗯?」
僅不太想給別人看,到要一直隱藏也很麻煩,就自暴自棄般整理好數張的便條,遞給鋼矢。
―――――――――――――――――――――――
①『Summer』隊 (香川縣)
・早岐澄香 『Collagen』 (臨摹)
・登澱證 『Metaphor』 (爆破)
・秘秘木疏 『Pathos』 (正好)
・杵槻鋼矢 『Pumpkin』 (自然體)
・手袋鵬喜 『Stroke』 (激光砲)
②『Winter』隊 (德島縣)
・都度井浮世 『Kiss and cry』 (情緒)
・白臼討議 『Maggot therapy』 (治癒)
・魚鳥木綴 『Spirograph』 (無痛)
・パドドゥ·ミュール 『Guest house』 (無傷)
・地濃鑿 『Giant Impact』 (不死)
③『Spring』隊 (高知縣)
・忘野塞 『Asphalt』 (傳令)
・鈴賀井緣度 『Verify』 (沙)
・花綵真子 『Frozen』 (融解) (譯:名暫譯。)
・矢庭ゆべし 『Bellyroll』 (摩擦) (譯:名沒適合的漢字,暫不譯。)
・禾幟 『Decimation』 (振動)
④『Autumn』隊 (愛媛縣)
・忘野阻 『Clean up』 (穿透)
・品切示 『Curtain rail』 (反射) (譯:名暫譯。)
・品切衣 『Curtain call』 (切斷) (譯:名暫譯。)
・竿沢芸来 『Wire stripper』 (消滅)
・五里恤 『Lobby』 (絶命)
―――――――――――――――――――――――
「……這什麼?」
「看就知道了吧……」
儘管手袋焦躁不安地回答,但鋼矢並沒有要嘲諷的意思,是真的不知道這個是什麼――不,終究是一瞬間的事。
那看就明白了――這是散布於四國的魔法少女名單,是記錄著少女們的姓名、魔法少女名和所使用的固有魔法的一覽表,不屬所絕對和平聯盟的人也看得出來。
可是……。
「大家這麼詳細的魔法與本名,妳還真清楚啊……」
不,就算只有魔法少女名,也很厲害。
要把近乎二十人的簡介全部都記住,可不簡單――同一隊伍的魔法少女姑且不論,如果是其他縣鮮少見面的魔法少女就難了。
實際就連鋼矢在加入『Autumn』隊之前,也不清楚她們的詳情――像鋼矢一樣,不願透露自己使用的魔法的人也很多。
「並不是事前就知道……,我只是從妳啊……,空空空啦,還有『Giant Impact』那聽到的情報,彙整起來而已。」
對不對我是不曉得啦。
感覺好像要被責難,手袋便如此回答。
「我也明白這沒什麼意義……本名什麼的,對魔法少女而言毫無意義,而且……,名單上的人,幾乎都喪命了。」
「…………」
「只是覺得……必須有誰,去記住這些而已。」
謊言。
才沒那種值得欽佩的志向――既然要同情懊悔中死去的魔法少女們,那更該同情什麼都不知道就受實驗牽連的一般四國居民吧,何況在此之前,作為絕對和平聯盟的一員,應該先謝罪才對。
但那都清楚明瞭後,手袋便無地自容了――先前的會議上,成為犧牲的魔法少女被說得像『不值一顧』的樣子。
不,實際上並沒那回事――在那會議主要發言的鋼矢、右左危、冰上,或是空空,都沒那麼說的意思吧。
真正看不起魔法少女的,大概也只有作為根源的『魔女』,酒酒井缶詰而已,但儘管如此――即是是這樣。
實在忍受不了自己曾經憧憬、打從心底高興能夠成為的『魔法少女』這存在,被說得像只是實驗品、玩家、試飛員,要說的話就是理想的殘次。
但卻一次也沒大聲反駁自己的主張,只有沉默不語――宛如手袋沒參加那場會議一樣。
幾乎一語不發看著自己的命運隨便被決定――在人造人、魔女、炸彈等議題的展開中,好似自己置身事外般。
埋沒在集團中。
在那點上,手袋鵬喜雖與空空空相同,但她的情況和空空不一樣,沒有費心把她從埋沒狀態中挖起,拔擢讓她當隊長的副將――儘管就這麼埋沒下去會比較輕鬆吧。
然而,她的心可沒死到對此能什麼都不想,
「我也……,要說是哪邊的話,是那邊的……所以現在,會活下來,被編入這隊伍裡,只是趨勢的發展。……對『Pumpkin』妳而言,可能沒什麼意義,不懂在四國遊戲中GAMEOVER的魔法少女的心情吧?」
儘管下決心試著說些挖苦人的話,但悲慘得像在卑屈自虐得感覺――這種話,應該無法帶給鋼矢什麼傷害吧。
手袋內心雖這麼想,但正好相反,那諷刺狠狠傷了鋼矢――單刀直入地。
不懂魔法少女的心情。
說得沒錯。
所以――最後自己仍無法適應『Autunm』隊。身為制定作戰的擔當,讓成員全都戰死的結果,卻只有自己活下來。
苛責自己還活著。
是現在鋼矢最難受的。
……但就算如此,杵槻鋼矢還是杵槻鋼矢。
無論傷得多深,當下都不會表露於外――反倒會作勢餘裕,「不過,這麼說,就有意思了」,把便條還給手袋。
「妳想想,不是有說過嗎。左博士在講人造人『悲戀』的時候――以為自己超前卻反被部下擺了一道。」
「說了是說了……那又怎樣?」
「沒,就覺得……,說到底世界不就是那樣嗎。即便光鮮亮麗的人會受人注目地活耀下去,哪天也會被默默無名的人們暗地絞盡出來的智慧擺了一道,之類的……,就算撼動世界的是英雄,轉動世界的可是群眾啊。」
「……?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
儘管覺得莫名奇妙,手袋還是先回個應――警戒自己別被當成笨蛋。
「總之就是一般人比英雄還恐怕囉?」
「暴政會被革命推翻――也不完全是這麼帥氣的事情吧?不明室的部下們所做的事,在我們來看……,即便在全體人類來看好了,也會非常為難。與其說推翻,不如說在搞什麼鬼的感覺。對了,就這麼說吧。反倒是覺得自己『不值一顧』的人所認為『不值一顧』的行為,才動搖著世界――也就是『一刮風賣木桶的就大賺』的理論。」(譯:風が吹けば桶屋が儲かる,日本諺語,指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產生影響。)
「『一刮風賣木桶的就大賺』……好像是強風吹後桶子傾倒壞掉,賣木桶的人會因此賺錢的諺語吧……」
「不,我想還會經過一段過程啦。而且……」
邊訂正手袋的誤解,鋼矢邊說道。
「也不需要強風。起始就算是更弱的風也沒關係――活過四國遊戲的我們,既不是很會玩遊戲,也不是多優秀的玩家。也許,只是被風推了一把而已。」
好比說,要是沒有誰建造了這間飯店,我們就無法好好讓身體休息呢――面對這麼說的鋼矢,手袋總覺得有點靜不下來。
覺得也許是在安慰自己雖然會感到反胃,但那麼說就不能不想,或許連魔法少女『Collagen』的死,都有了意義。
至少她――想殺理應為自己同伴的手袋的她――有留下這件服裝,手袋在之後才得以在四國遊戲中活下來。
也可說正因為魔法少女『Collagen』是承受不了四國遊戲壓力、心理脆弱的少女――手袋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不管是賢明、愚笨、成功、失敗、理解、誤會都好――全都連結到了現在。
「『Stroke』……噯,可以叫妳手袋嗎?」
「欸?!」
突然被這麼說,嚇了一跳。不等她同意,
「手袋。」
鋼矢在床上翻起身子說道。
「妳恨我的事,我知道――那件事我也想不到什麼好辯解的。我想拋棄妳的事是事實,也承認自己明名知道四國遊戲的詳情,卻仍對『Summer』隊的大家沉默。其結果導致『Summer』隊的崩壞――嘛,關於隊伍的崩壞,老實說都會覺得是空空的錯不是嗎,但那只是在為自己找藉口罷了。」
「…………」
即便那樣認否罪狀,在手袋來看不過是事到如今,也有種突然改換態度的感覺――那些即便不正確,也帶有信念去做的事,不如像在言外責備沒信念的自己一樣。
「妳―」
手袋總算勉強擠出話語――豈止無法對上眼,還像在避開鋼矢一直看往這邊的視線,但總之仍發出了聲音。
「妳的意思是不想要我恨妳……? 是來說這種事的嗎,『Pumpkin』。」
「叫鋼矢就可以了,手袋。」
不是那樣,鋼矢搖搖頭說道。
「那種厚臉皮的話我不會說――別往壞處想什麼的,我根本開不了口。反倒是想要妳……想要妳們,狠狠地恨我做的事。」
「…………」
「被憎恨,才能勉強保持精神平衡喔。現在的我――少說也是因為妳恨著我,才沒有變得自暴自棄想要已死做了結。……手袋。對我們來說,明天這天,會是多重要的日子,知道吧?」
我知道――但很難說是知道。
不管是四國遊戲的大義、究極魔法的必要性,還是人造人『悲戀』的威脅也好,手袋都沒能好好理解――真的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即便被很多人做了各式各樣的說明,手袋的認知仍和四國發起異變的剛開始一樣,沒什麼變――只知道明天是四國遊戲的最終日,是一個閃失就會導致死亡的重要日子。
「知道那樣就行了――所以,不是我和妳,或是妳和空空彼此對立的時候。不該把那種麻煩帶到明天的遊玩――就算恨我一生也沒關係,但唯獨明天這天,想請妳先忘掉。」
「……還真是任性的請求啊。」
手袋馬上回應。
「明明連現在,我都在忍耐對妳的殺意。」
這也是謊言。
大謊言。
有的只是『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的死心――就連明天,自己也什麼都做不了吧。
只會照大家的指示行動――運氣好的話,會因此活過四國遊戲,僅此而已。
其後展望什麼的,一點也沒有。
就算說恨一輩子也行,也不覺得自己的心情能維持那麼久。不早點消除的話,仇恨什麼的也會自動遺忘――手袋鵬喜就是那種人。
那種魔法少女。
「那到後天要殺我也沒關係――唯獨明天,想請妳忍耐住。」
對比下杵槻鋼矢是能說出那種話的魔法少女――很清楚那句話帶有相當有效的虛張聲勢。歷經四國遊戲,度過悽慘的數週,那種率直的心根本所剩無幾。
明白鋼矢只不過是在飯店房間一人獨處時,一刻也不停歇地持續思考、計算,想事先除去明天團體協作上最有可能扯後腿,關於手袋鵬喜這方面的擔憂,而如此來訪自己――但就算明白了。
最後,還是敵不過優秀的人啊。
自己不禁這麼想。
無論是懷有敵意、憎惡、怨恨、討厭也好――只要被說服,就會被說服了。
不是內心被打動。
這只是力量遊戲罷了――被誠意和耿直揍得遍體鱗傷的遊戲。
絕對敵不過。
「……不用擔心,『Pumpkin』。」
手袋說。
宛如在做最後的抵抗般不叫對方本名,始終以魔法少女的名子來稱呼。
「我的個性可沒堅強到在這種氛圍中還想復仇――一點也不堅強,我比妳、比空空空、比誰都軟弱。」
明天也會盡可能安分聽話。
不吐不快般說道。
「我只會全力守護我自己。」
「……說那種話的傢伙,搞不好會意外拯救了世界也說不定。」
鋼矢抖抖肩笑說――冷笑說道。
「或是,會毀滅世界呢。」
在說什麼啊,這個人。
儘管這麼想,但另一方面手袋也想起以前自己說的話。
毀滅――儘管對象不是世界。
「『究極魔法』……」
「嗯?」
「『究極魔法』到底是什麼……大家不明所以地追求真面目不明東西,持續玩這種遊戲什麼的……,不覺得像笨蛋一樣嗎?」
「……所以我們才會為了弄清那真面目,明天要出去調查不是嗎?」
「是那樣沒錯……,但聽大家的預測,就算弄清那真面目,似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要議論的話,不可能贏得過鋼矢,因此就只下結論。
「我想會不會落得那種東西實際上根本沒有的結果。『究極魔法』只是架空的存在,大家――不管是強的魔法少女還是弱的魔法少女,全員都無意義地死去,死國也無意義地被擊沉――如果是那種結局的話,該怎麼辦呢?」
「宛如那麼期望的口氣呢妳。」
鋼矢吃驚般說道。
其實沒有把手袋的主張當真吧,接著這裡就像她的樣子,「既然妳那麼說的話」,回敬個乖僻的答覆――儘管知道露出那樣的自己是無法和手袋心意相通的,但是嘛,倒覺得自己不顧夜晚來訪作為前隊友的現任隊友是有意義的。
既然妳那麼說的話。
「我們或許早就在不知不覺間,連取得『究極魔法』的路線都沒有囉。」
5
然後一樣在同一時刻。
真正無法團體行動的傢伙在這裡,地濃鑿在大家決定好住宿的飯店房間移動後,便酣睡在大廳的沙發上――說自己是被褥派不是床派,就把從員工用的小睡室拖出來的褥子和被子,兩件並排在大理石的地板上,邊瞭望拉高的天花板與水晶吊燈,邊香甜入睡。
先不管被褥派什麼的,要說為何特地不睡房間想在睡大廳,只能說是她的自由――很難遵循邏輯上的思考。
總之她在隊友度過各自無法入眠的夜晚,光明正大地呼呼大睡――然後,卻被踢醒了。
「嗚呀!?」
儘管嚇到翻身,仍確認起用相當強的力道踢自己背後的對象,在那裡的是一名幼童――酒酒井缶詰。
作為幼童的『魔女』。
『火星陣』――酒酒井缶詰。
她冷眼俯視著眼睛還沒睡醒的地濃。
「什……什麼,是狙擊我性命的刺客!? 啊!? 缶詰醬!? 難道以妳那『魔女』的『先見性』,注意到我是非比尋常的重要人物,要來處理掉我嗎!?」
「妳算哪根蔥,完全不重要。」
被過度刻薄地否定。
但注意不注意地濃都宛如沒在在意般,「是嗎ー」,嘿嘿嘿地傻笑伸起懶腰。
「那,有什麼事嗎? 以我推算應該還沒到早上吧?」
「看外面景色就知道的事,就別用推算了。一目瞭然好嗎。」
「哈。知道這麼難的字啊,缶詰醬。」
都弄清對方不是一般、非同小可的幼童的現在,對應也和不知道時一樣沒怎麼變的地濃――與其說神經大條,不如說大概只是沒有認知到事情的嚴重。」
「是取回更多記憶了嗎?」
「不……,是因為這名『酒酒井缶詰』本來就很聰明。一目瞭然之類的詞一開始就知道了。」
「嘿ー。真是聰明懂事的小孩呢。就像以前的我一樣。別看我這個樣子,以前可是被稱呼為神童呢。」
「…………」
「那,有什麼事嗎?」
重複同樣的問題――沒事的話就回去倒頭大睡的打算顯而易見。似乎根本沒打算思考在這重要的夜晚――最後的夜晚,魔女會拜訪自己這件事有多重要。
「說有什麼事嗎。」
缶詰邊考慮邊說道。
那句話比起對地濃說,更像是在確認自己的想法。
「是想處理掉妳來著,本來。」
「蛤?」
地濃遲鈍地回應。
也許是沒好好聽清楚――或,這名魔法少女對自己不利的事都聽不見。
「不是因為重要,反倒是因為太矮小了――像妳這樣的不確定因素,為了關照過我的大哥哥,本來是要事先排除掉的。……但看到妳愚蠢的睡臉,就沒那心情了。」
缶詰倚靠在附近的柱子如此說道――雖說是反覆轉世的『魔女』,肉體始終都是六歲的幼童,深夜的睡意不比地濃差。
會不顧睡意特地來找地濃――殺地濃,卻又撤回決意,可想而知她在地濃睡覺的期間,心裡演了多少內心戲。
但那可想而知不適用在地濃身上,以『嘛,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好像得救了的樣子』那種程度的認知,
「哈。那就太好了。」
迷迷糊糊地回覆。
「不過,說不確定因素,是什麼? 有『魔女』的『先見性』的話,我的行動應該會一清二楚吧?」
「『先見性』不是那麼單純的東西。……在地下百貨會那樣遇到妳,雖然是因為牽扯上了鋼矢――但老實說,缶詰沒預想到妳會活到現在。即便能讀取大趨勢,枝微末節的事是預知無法所及――這樣。」
如果這些話是對鋼矢說――如果是對這時在跟手袋鵬喜談話的杵槻鋼矢說的話,或許會有更進一步的發展,但遺憾的是,那種中心思想傳達不給地濃。
「原來如此,儘管說是『先見性』,也絕不是萬能的呢。」
地濃只做了淺薄到訝異程度的理解。
既沒破壞心情,也沒焦慮不安,缶詰像在觀察那樣的地濃般看著她說,
「到最後就『不明所以』地輸給像妳這樣『搞不清楚』、『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傢伙』啊――我們『火星人』。」
「? 什麼意思?」
「當心笨蛋是很強、很可怕的。……嘛,『魔女』的事怎樣都好。地濃鑿。」
「是,怎麼了嗎?」
被叫本名是最近的事。
並不會特別感覺緊張。
「妳雖然一點重要性都沒有……,但對大哥哥的目標而言,妳的『魔法』似乎非常重要。」
「我的魔法。是指令周圍神魂顛倒、迷人不已的人格嗎?」
「…………」
「欸嘿嘿,開玩笑開玩笑的。我很清楚喔――是我魔杖『Living dead』的固有魔法,『不死』對吧?」
地濃邊不知為何地露出害羞的笑容,邊看向自己的手錶。
「嗯。對空空的『誰都別死』這目標來說,這項固有魔法貢獻度似乎相當高的樣子――所以我會panpakapan幹勁十足地邁向明天的。終於輪到我來幫助空空桑了呢。」(譯:ぱんぱかぱーん/panpakapan,登場時的用語。)
「妳在至此以前的路上,就十分幫上忙了。」
儘管尖酸地說道,但實際是讚譽的那種台詞,地濃也會聽漏――是個斥責沒有用的話,褒獎也沒回報的魔法少女。
「對。雖然不曉得是誰,交給像妳這樣的傢伙那種越級魔法的小子,即便不及『魔女』,也具有一定的『先見性』啊……,宛如這種狀況都預知到了一樣。」
「交給我這魔法的小子。是誰啊?」
「就說不知道了。」
「哈ー。雖說有『先見性』,但看不見過去呢。」
邊直白地批判『魔女』,地濃邊探索記憶――為什麼授予自己這項魔法呢? 有什麼樣的原委嗎?
但想不出來,很快就放棄了。
「總之,缶詰醬是為了激勵在明天的戰鬥肩負重要任務的我,而過來的嗎?」
「才不是。我想妳還是別出場會比較好――以『就算死了反正也能復活』的心情去挑戰,原本做得好的事,也會變做不好。」
「也是呢。因為會鬆懈對吧。」
意外地,這裡地濃輕易同意缶詰的話。
「『Winter』隊的大家,都是這樣死掉的喔。妳想想,除了我的『不死』之外,還有『治癒』之類的能使用回復系魔法的魔法少女。」
也有不會感到疼痛的『無痛』魔法呢――地濃回想起自己已故的隊友說道。
帶有一定程度的感慨說道。
「我雖然沒介紹到,『情緒』魔法的魔法少女,也能讓人感覺不到恐怖或不安――因此大家就開開心心玩著四國遊戲。但輕易全滅了――怎麼會這樣呢。理應是在四國四個隊伍中,防守最優秀的『Winter』隊,卻是最先崩壞的,其中有什麼不由得讓我們深思的地方呢。」
「……妳還活著不是嗎。還沒全滅。」
「啊,也對。『Winter』隊的志向,我會傳承下去的,」
儘管『Winter』隊的魔法少女們不怎麼想傳承給地濃吧――不過也能說反倒是因為和她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地濃才如此生存下來。
「防禦太堅固,反而會草率使用――胡亂使用性命。所以像妳這樣子的傢伙拿著剛剛好。」
要是像大哥哥那樣不怕死的人拿著,到底會怎麼樣呢――缶詰如此說道。
的確,不敢想像這個『不死』魔法如果是空空空拿著會怎麼樣呢,連不可領會的地濃也直覺說道。
「才能什麼的,還是笨蛋拿著會比較好,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絕對和平聯盟多少也明白這點吧。」
「哈。說的沒錯。」
這裡地濃明顯在隨意附和。
不如說,大多的場合,她都很隨意。
所以理所當然,從她那談起的這種話題,也是隨意挑選的――硬要說的話,就是覺得要是炒熱與缶詰的談話就好、出於好心提出來的話題。
「那麼說來,缶詰醬妳知道嗎? 在去年的『大聲悲鳴』,人類的三分之一不是被地球殺死了嗎――地球和人類的戰爭雖也能說從那時候開始越演越烈,但從那之後,人類之間在地球進行的戰爭,卻激減的樣子。」
「……哼嗯? 是那樣嗎?」
看來不知道啊。
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儘管是『魔女』也並非萬能,酒酒井缶詰――在她裡面的『魔女』直到最近還被絕對和平聯盟囚禁著。
對現世的情況是培養皿等級的。
或是即便知道,也想不起那記憶而已。
「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啊、內亂啊、革命啊,似乎都減少了樣子……」
「嘛,那是因為人類的數量實際上減少了。衝突也跟著變少――會發生爭執的理由大多都是土地啊、食物啊、能源啊,互相爭奪『有限資源』的關係。」
缶詰以自己的見解說明。
「而且,一旦出現共通的敵人,就算多仇視彼此,也會團結起來。」
「嗯ー,不過,知道『大聲悲鳴』是來自地球的攻擊的人,不是非常有限嗎?出現共同的敵人也不會團結喔。爭執減少的原因,我想是因為產生危機感的關係。」
地濃以像小學生的讀書心得的說法講述。不,不該用講述這種有意義的詞語,那很明顯只是把想到的事說出來而已。(譯:語る,為較文語的口吻,表達一個整理過的內容,多用於將內心的情感訴諸於對方(訴求、表達),或使用於「講故事」。)
「危機感啊。」
「一想到不知什麼時候會因響起的第二次『大聲悲鳴』而喪命,就不是搞戰爭之類的時候不是嗎。不管是想要活得更出色,還是不想留下遺憾,從那時候起人類就變得積極向前。」
想活得更出色,怎麼想地濃都沒有說出那種話的說服力――缶詰對此沒受到半點感動。
「不是也有想到不知何時會死,就暴走起來為所欲為的笨蛋嗎?」
「啊ー,說的也是,或許有呢。」
被反駁也不會受傷。
某種意味上,也能說是最強的心理。
「和剛才談的話一樣,『不死』啊、『治癒』啊、『無痛』啊,能使用那種魔法的話,危機感不管如何都會消失――假如現在有第二次『大聲悲鳴』好了,我也能讓大家復活過來。那到底是好是壞,我並不知道。」
雖然不是在哲學意味上的『不知道』,而是純粹不知道這意味的『不知道』,但不管是哪一個,『魔女』都無言以對。
事實上,她所屬的『火星陣』儘管擁有以現代的話語來說只能用『魔法』來形容的力量――卻也慘敗給『地球陣』。
頹廢的。
是危機感……。
「……嘛,最沒有危機感的,也許就是妳了。」
「蛤?」
「妳到底知不知道―」
儘管『魔女』沒打算講到那地步,反正是敲了也不會響的鐘,就對地濃的應答,下意識說了那種事――雖是說出來有風險讓她害怕而脫離隊伍的指摘,嘛,也有若是那樣也無所謂這敷衍了事的心情就是了。
無所謂。
具情況而言,打算處理掉地濃而來拜訪她的說詞,不是在說謊。
「明天,要是和『白夜』隊之間演變成戰鬥的話――敗北時大家的確能夠復活沒錯,但妳沒被復活怎麼辦?能使用甦醒魔法的妳,死了可無法復活自己。」
嚴僅來說,脫下地濃的服裝,再由誰來穿上,用魔杖『Living dead』揮向她的屍體,或許,就可復甦――不過,用那種方法,不趕快未必趕得上。
『死亡』的風險比任何人都高。
那件事這個笨蛋應該不會想到吧,酒酒井缶詰雖如此想著指摘――果不其然,地濃鑿。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討厭啦,那種事我當然知道啊。」
嘿嘿嘿害羞地回答。
6
如此這般,各人以各人的方式度過最後一晚――第二天早上,二零一三年,十月三十一日。
空空空率領的隊伍一行人,啟程前往瀨戶內海――進行起飛編隊,一路飛往『起始的無人島』。
說是這麼說,成員終究是湊成的,從集合到出發的程序很難說是順利,那裡便是令人擔心將來的開始。
具體來說,進行編隊時的隊形排列,就稍稍起了爭執――儘管是飛行不用耗費能量,飛多遠本身也不會疲倦的『飛行魔法』,在前進時產生的迎面風可無能為力,有這種人數的話,合乎常理會像候鳥一樣,排成三角形或一列的隊形,然而,問題就在魔法少女的服裝上。
裙子。
即便是擁有驚人防禦力、鐵壁般的服裝,裙子終究還是裙子――在那種意味上的防禦力很低。從正下方看,裡面就會一覽無遺。同樣的,水平飛行的話,從正後方看裡面也會一清二楚――女生之間或許不會那麼在意,但空空隊有一名男生在。
用不著說就是空空少年。
在此之前與他一同行動的地濃鑿或杵槻鋼矢,在那點上都是『嘛,沒差』、『算了算了』,能夠看開的性格(順帶一提,登澱證是沒注意到),但昨天才剛會合的三人裡中的兩人,其名為冰上竝生與手袋鵬喜,『就因如此』而拒絕飛在空空前面。
出人意外地,特別強烈拒絕的,是至此一個強烈主張都沒有的手袋鵬喜――或許是昨晚和鋼矢談話的事給她膽怯的心理帶來某種影響,但以不知道此事的空空來看,大概是在香川縣的那所國中與手袋對決後,把她衣服脫剩到內衣這件事使她心靈受創了。
那麼的話就無話可說。
至少比莫名其妙說『因為今天的內衣不可愛』的冰上更有理由說在意――照昨晚會議上的決定,讓要抱著人造人『悲戀』這顆炸彈飛的空空飛在最前排雖會有點危險,但在此是青春期少女的意見勝利。
話說,如果空空飛在最前排的話,這次就輪到隊伍後方的人看空空裙裡了――而且包含空空在內的成員也不是沒注意到――但由於要珍惜議論的時間,誰都沒有把它當問題。
因此隊形決定以空空和他抱著的人造人『悲戀』在前頭,第二列為鋼矢和右左危博士,第三列為冰上、地濃、缶詰和手袋這排列。
還沒飛習慣的空空,由背後的鋼矢來支援,而右左危博士則是要導航島嶼的位置。
儘管是個奇怪的飛行集團,不過原本人飛在空中的景象就夠奇怪了,也沒有從地上抬頭仰望的人存在――經歷幾番周折後才得以出發,但一出發便疾風迅雷。
「……左博士。要從哪座島開始尋呢?」
「嗯ー。候補島最後是鎖定到四個啦。」
飛行中在交談的是空空背後的鋼矢與右左危博士――昨天說把為了取得『究極魔法』而預定進行實驗的島嶼縮減至兩、三座,看來不是在虛張聲勢的樣子。不,搞不好是為了讓事實與說的話相符,假裝昨晚在寫報告,其實是熬夜把數十座候補島縮減到現在的數量吧――冰上如此想著。
「還在猶豫是要從附近的島依序下去,還是從一開始就打算網羅所有候補島,規劃出最短路線呢――鋼矢醬,妳覺得呢?」
「……我的話,會從最有可能性的島嶼開始巡。隊長?」
還想說是在叫誰,發覺原來是自己的空空嚇了一跳――由於徹底欠缺作為隊長的自覺(或資質),沒面對面時突然那麼被稱呼,無法及時反應過來。
「啊、是。怎麼了嗎,鋼矢小姐。」
「怎麼做比較好呢――因為感覺哪個都可以,就隨便啪一下決定吧。」
「蛤……那,那個ー,從附近的島依序下去吧。」
儘管就照鋼矢所說,既然沒有絕對的答案,選哪個都行,但空空選的是最不合理的巡遊方式――果不其然,對他而言,這個遊玩風格的主軸在和『白夜』隊的交涉上,拜訪的島有中沒中不是那麼重要。
只要『白夜』隊的誰,對想從四國離開到外面的行為本身,對想去探查四國遊戲系統的行為本身有反應就行了――其想法與目的本身,是精采地命中了。
預測正中紅心。
那畢竟是管理方的魔法少女們的工作,用不著借助『魔女』的先見性,要說理所當然的確是理所當然――然而。
空空空在昨晚會議中,應該要更進一步思考――要是那裡不在人類智慧所及的範圍,就不該妄下結論,要事先好好思考。
該更深入思考所屬『白夜』隊的黑衣魔法少女中,誰會現身妨礙自己的遊玩。儘管他思考思考再思考的風格,已經在集團中磨鈍了――
『風法師』『Space』。
『土法師』『Scrap』。
『木法師』『Standby』。
『火法師』『Spurt』。
當然也有可能是複數個人來――是該事先考慮的,既不用做如果對方是委託春秋戰爭調停的『Scrap』就好了那種微薄的期待,也不用碰運氣――因為就算得不出確切的答案,也能推理容易發生的狀況。
就冰上她們的話聽來,黑衣魔法少女們在昨天都聚集到香川本部的樣子――而且,他們自己在愛媛縣附近。
總之,想到四國的遼闊,很明顯,空空隊現在的位置與『白夜』隊現在的位置有段距離――近乎有一百多公里的距離。
雖說魔法少女全員都有不管是障礙物還是要繞道都能抄近路的飛行能力,但仍會有個人差別――那麼,在現在四國能飛得最快的魔法少女。
在鋼矢和空空最初想離開四國的時候,也以那速度阻擋他們進路的那名魔法少女,理應會最快對空空他們的動作產生反應的事――明明能充分預測到的。
「啊……!」
在鋼矢出聲時,已經太遲了。
咻。
感覺一陣風強力吹過――感覺『風』強力吹過,飛在隊伍前頭的空空少年,與他抱著的人造人『悲戀』的身姿,就乾淨俐落消失得無影無蹤。
7
自在操縱大氣的『風法師』。
黑衣魔法少女『Space』。
儘管她在『白夜』隊裡,相對上算是個穩健派,然而作為空空空必須交涉的對手而言――是除了最糟以外,沒有其他能夠形容的局面了。
第5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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